探姑奶奶小记

拜访姑奶奶，不是在计划中，是即兴，是心血来潮，是顺便。

本来是为婆婆奔丧，但不想在那人事纠纷的场合中过夜，黄昏时刻找个借口北上，在平直的乡路，一路顺风，眼前偶尔出现牛羊，偶尔出现没穿裤子的小男孩，偶尔出现海岸线，海天一色，当然还见高脚屋，长的高高站的挺直的椰子树，迎风摇摆，久违的乡野风情，心情很是愉快。

最愉快的还是看到又发胖的姑奶奶，圆滚滚的站在大路旁等我，我换了新车她还不知道，引颈长盼那辆青色的老WIRA，望穿秋水，结果是看到一辆ALZA疯狂的驶向她后，突然刹车，吓了一跳，尖叫一轮，一望到里头是我在咪咪笑，骂了一阵，就哈哈大笑了。

姑奶奶别来无恙，只是一个人在东海岸以北的海边守住庞大的酒店，独守空闺，寂寞难耐。

今晚喝酒去，现在先带我吃釀螃蟹，我嚷。

姑奶奶再给我加上一锅鱼头汤，很是清甜。晚上是到一个叫LITTLE BALI的酒吧，酒吧依河而建，除了大厅的吧台，几张桌子，还有几座独立式的小凉亭，和姑奶奶坐在凉亭里，一瓶海尼根，谈谈往事。

老年人就好像是只有往事最精彩。

回去时姑奶奶很够义气的给了我一间望到海景的房间，但我不喜欢，因面向大路，路过的车子吵杂，我神经衰弱，一点声响就醒后难再入眠，要求换房，姑奶奶翻白眼：房间卖完了，你别多事。

当夜发了一点噩梦。

第二天的早餐是当地特有的一碗阳春米粉，配上特制的辣椒，一条新鲜的清蒸甘榜鱼，还有香脆的鱼饼，巧逢斋戒月，姑奶奶的生意淡些，她很愉快的享受比较轻松的日子，滔滔不绝，说了她在这里的种种。

说到回教党的治理方针，如何影响民生，她就告诉最近发生的事情。

事情发生在她酒店前的大马路，两位骑摩多车的女郎不知如何被撞了，翻跌在路旁，其中一位昏迷不醒。

姑奶奶跑去看热闹时，看到受伤的那位惊慌失措的坐在一旁，无助的看着围观的人。围观的人不乏彪型大汉，然而都只是指指点点，然后有人出声说快叫的士送你朋友入院吧！

还是姑奶奶招来了一辆的士，司机说：我只负责驾车，其他的不理。

结果是受伤的女郎很吃力的一个人，把她朋友拉上车，旁边的男人，仿佛都残废了，动也不动。姑奶奶本来以为那么多男人，她女流之辈比较高贵，无需动手，但看到这情形，突然想起这里是回教党的地头，在公共场合男女授受不亲，不能有肌肤接触，不然后果严重，遇到这样的场面，男人就算要帮也有心无力，只能干着急。

这样，娇贵的姑奶奶在当时是唯一的女人，就义不容辞，站出来帮忙抬那位昏迷的上车了。

到了医院就不知她们怎么处理了，姑奶奶叹气。

我也叹气。

后浪推前浪

呼啸而过的车子，里头一个好模好样的男人，向站在路旁的我，很绅士的微笑招手。我受宠若惊，老徐娘还剩风情几许，在路旁还能招蜂引蝶，青春没有，韵味还有几分吧？

但是！自我陶醉那几秒钟，老徐娘很快清醒，那应该是这条街的街长状元小姐的客户，把我当是她，在车上一时没看真，差点叫不自量的人自作多情。

风水轮流转，几年前发生的事，现在还依然上演，不过角色对换了，当年在产业界叱咤风云的徐娘，如今变成了妹妹的影子，现在我是状元小姐的姐姐，当年的跟屁虫如今不止独当一面，摆脱我的影子，还比她姐姐更出色，徐娘当年如何风光，如今也不过是，状元小姐的影子。

我当年的客户美夫人，（真的是那种，啊，很闷啊~~~不如下个星期去巴黎shopping？的贵夫人）如今是她的好朋友，对她推心置腹，信任有加。不止这样，好吃好用，一件T-SHIRT六百大元，在东京买回来后不穿的，都套在状元小姐身上，其他的衣服也都上百，不能穿的就发送到我这里或小杏那里，就那条小杏很爱的苹果绿短裤，两千元！

穿了也许屁股会浑圆翘挺些吧。

还有小吃的，五花八门，那里来的怪水果，小点心，一看包装就知道价值不菲，我都不敢问价，状元小姐跟得她们出入的场合，非富即贵，见识也增广，非昨日吴下阿蒙，听她说话，越来越高调，我已经跟不上，常常发问，问多了，她气势也越来越高涨，一幅这样你也不懂的表情，我只好住口，免受奚落。

长江后浪推前浪，恒古不变的真理。

老鸡歪

如果你有看白先勇的小说，就知道我的标题是什么意思。

然而这绝对不是风花雪月的事。

话说我们花姐妹的集会，还是以大美女为中心。怎么样的美人都好，都美了这许多年，她还是可以不用鞠躬下台，还是有能力将她身边比她小二十年的女人比下去。

不自量的人，就总会有献丑的机会。

话 说美女的新加坡总公司在发觉到马来西亚分行的合伙人私吞公款后，决定壮士断臂，将公司关闭。但他们的品牌已经在市场上有了相当的分量，老话一句，认了第二 就没人敢认第一。因为这样，新加坡人决定再重开一间公司，换汤不换药，用回原班人马，身为Chief Florist, 大美女是第一个被吸收的员工。

据美女说，她本希望用回原班人马，到底配合了那么久，容易处事，但其中也有一些废物。在和新雇主谈判的过程，我们的美女被出卖，被耍被排斥，其中其中，说来话长，就莫谈。

公 司把筛选员工的责任交给美女，她就趁这个机会公报私仇，心中有数的开始不和她配合，极尽破坏之能事。也许明白美女的弱点，她们开始唤她老aunty,提醒 她已经迟暮，不要持美行凶。这是美女最大的弱点，她对自己的美丽非常有信心，而且非常刻意表现且利用她的美，别人猜她岁数，她很娇媚的报出真实年龄时，听 到惊叹的口气，就很开心了。

现在这班家伙人前人后的声声Aunty，真的很叫她恼。好了，某天一个供应商前来送货，看到那比她小二十岁的助手，就说：Aunty,你们谁人负责收货？

那女人示意他在近距离的大美女，年轻的送货员转头就对美女说：小姐，麻烦你收货了。

那女人立刻发作：什么？你叫她小姐？她比我还老！！！

哇！整个Florist Department笑声震天。

美女说时，还是一脸不开心。

然后轮到我这样说：我们到了这个阶段，这些事是一定要面对的，吃的咸鱼抵得渴，你也不必介怀，你知道我员工怎么叫我吗？

什么？三对眼睛看着我。

我口齿清晰，很镇定的从口中吐出来：老鸡歪。

三个女人表情很明显受了很大的惊吓，呆了几秒钟，才能反应：

怎么这样叫。。。真的很难难听。。。

是啊，不需要这样粗吧。。。为什么要这样叫。。。

我那泼辣的本色立刻出来：

老鸡歪就老鸡歪，她的也不见得嫩，就算我老，要比起来她的也未必比较馨香，男人看到也未必要她，我的行情不见得比她差。

还是一片叹息，仿佛怜惜她们心目中的女神，被糟蹋了。说真的，如果当时知道我是那样被她污辱，真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肚量，再让她回来坐那张最大的椅子。她回来时坦白的说可能怀孕了，已经几个月，当时那些话还没传入我耳朵，所以对她害喜所带来的困扰和不便，我们都很宽容，很体谅。

现在提起她说过的话，心头还是几分怒气，看来我的肚量真的没那么大。

阿姨

今夜是如何了，有长长的话总想说，然而要说又言不及义，心中惆怅和伤感，和快乐跟幸福一样多。我怕是不眠了，这不免太伤身，我就将本来有的心思，今天最后的心事，写了吧。

我要说阿姨，因为说了婆婆，提了妈妈，就不免将妈妈生命中另一个最重要的女人，惦了一回。

也是今年？还是去年？舅舅来个电话：咖啡店阿姨不行了，你过来吧。然后一个小时后再来一个电话，带着怒气：你不要来了，明天他们就出殡。

那么急？大家都很愕然。后来听说是表嫂的意思，表哥表妹都做不了主。

舅舅本来想看自己姐姐最后一面，结果表哥说不用了，也不说阿姨到底在哪里，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，舅舅又气又无奈。

阿姨死不瞑目，眼睛阖不上，我知道她心中的不甘，放不下，还有，可能是，恨。舅母不让小杏姐妹瞻阿姨的遗容。

怕我们被吓坏，小杏这么说。

我们叹了一回又一回。

我来自启华小学

http://www.facebook.com/note.php?note_id=10150274462913903

刚看完了今天的《我来自华小》，心里真的很澎湃。影片中太多太多我熟悉的画面：启蒙我们的母校，助我良多的石伟强叔叔，最叫我激动得是，我小时候的家，那间杂货店，也就是学生家长刘青山，我的学弟的店，出现在荧幕时，当时当刻，我的心，真的难以笔墨形容。

我童年的片断，竟然得以保存的那么完美！

还有就是看到学弟学妹穿着我捐献的衣服，真的很高兴，很不可思议。

很感谢各位老师和校长，你们肯在那么遥远落后的村庄，默默的为华教牺牲了自己的本来能更精彩的青春岁月，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。

有着一群伟大的教师，我们华教的将来，是雨后虹彩，眩目灿烂。

我为有一个默默为启华华小而努力的叔叔石伟强，感到非常非常骄傲。

婆婆

外婆姓黄，名美娜，是她的原名minah翻译过来的吧，我想。

那天赶到舅舅家，在路口看到指引牌，才知道婆婆有个这么漂亮的华文名。

今天状元小姐问我婆婆什么名字，想是要为老人家超度，这么报上名字时，觉得很异样。因为都没想到要追究婆婆的过去，突然知道了，觉得很奇怪，所谓人走茶凉，可是婆婆走后，才要问起前人的种种，觉得很滑稽。

婆婆生父是上海人，名字好像是陈亚富，舅舅说想找呢，人海茫茫，凭个那么寻常的名，那里寻去？

我问舅舅：婆婆到底是那一族的ORANG ASLI？SAMAI？

舅舅说：我也不懂，有点腼腆的。趁坐夜的时候，他捉住了自己的表哥问清楚了，出殡那天要跟我说，说到最后还是哑口无言，因为又忘记了。

回吉隆坡时，汽车奔驰在大道，小杏抱着我带着跑的抱枕，盖上自己粉红色的被子，舒服的睡了一觉，几天没好好休息，下午出了殡，傍晚跟我回，是疲倦了我知道。

睡醒时还愣愣的不想说话，好久好久才问：表姐婆婆去世了你难过吗？伤心吗？

我说不。说了才觉得自己残忍。

我很不习惯，我很伤心。

我说我知道，到底婆婆在她们的童年烙下了那么多回忆，而且还是第一个那么亲的人辞世，那么嫩的心呢！那可承受永远的离别。

到底已经有心理准备，如果是突然去世，我就会接受不来，但婆婆卧病在床那么久，如果她有知，以她的脾气，她会选择离开的。我这么说。

小杏默默的。

新年时去疗养院看老人家，已失去记忆力的她突然叫出我的名，我想起临终的妈妈最后也是突然清醒，然后就认出我，就知道是最后一次看婆婆了。

后来跟舅舅说时，提醒他好做准备，上个月他打电话来要我再去看婆婆一次，我都提不起勇气。直到最后一刻，我决定回去时，还未开车，舅舅就通知：婆婆走了。

那时婆婆也是突然清醒，问了舅舅一句话：BOK ANG（舅舅小名）你疼我吗？

舅舅吃了一惊：疼，你是我妈妈，我当然疼。

心中有数，是时候了，他对婆婆说：妈妈我现在载你回家，我们回家好吗？

一路上，他左手就握着婆婆的手，右手握着方向盘，将婆婆带回家，泡了一杯美禄，慢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喂。

约一个小时，婆婆就走了。

婆婆享年八十九，遗容安详，她放下了所有，我看了心安。

她放下了，我学她看妈妈的遗容时，滴泪不流，因为状元小姐不准她哭，怕妈妈不心安。

我从头到尾，滴泪不流，成功的把泪逼回去。

未雨绸缪

不舒服的是肠胃，拉的是肚子，然后是那种死去活来的虚脱。每次北京医师回国时，我注定会面对一场健康上的浩劫，幸好来得及有个候补医生，这回是个台湾医生，也是心细如尘，神色凝重的说：你真的有中风的迹象，舌头已经歪向一边，可要小心。

我知道，半夜不由自主地流口水并不因为只是肠胃不好，面部不受控制，嘴角总向左倾，双腿常酸，痛。但少个人担心我省得心烦，本来我要只是状元小姐有心理准备，结果她的反应非常的大，十分受惊，开始她那非比寻常的啰嗦，念的我更心烦。

有些话说了是想减轻心理压力，换来的是更大的压力，听她开始数落我几十年代的不是，吃的乱喝的杂，运动做的少，晚上睡的晚，酒不离口（？？？？我多久没喝了？只不过前几天上姑奶奶那里喝一小瓶，尽欢啊，跟她说了换来耳根不清净），没事找些烦恼来，一堆人要照顾，等等等，呵呵，我立刻沉下一张脸。

幸好前几年觉得命运不济，买了重保险，每次保费到期都信用卡支付，账单一来都供的死去活来，现在想想也好，未雨绸缪是对的啦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