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3月23日星期二

老阿姨

有一次回关丹,处理好事情后就老规矩,驾车到已经是习惯的驿站,美娥姐家。

把车驾到门口,看到老阿姨背着门口晒衣股,我放肆的按车喇叭,老阿姨随便回头一望,望到我青色的WIRA,以为是威哥,威哥是他女婿,就立刻把篱笆门开了。

我将车驾进庭院,慢条斯理的下车,老阿姨呆呆的看着我,仿佛看到我从外星球回来。

我乘机骂她:乱乱开门,以后要看清楚。

她眉开眼笑。

盼了盼,一年到头,就得新年和清明才见到我们,其他时间回来看她,就是意外的惊喜了。

要离开的时候,她眼眶红红,又得我们一场埋怨,怨她爱哭。

老阿姨快八十岁,依然健康,等待的就是往日养育过的孩子来看她,给一点点钱,就幸福好好久好久。你说,阿姨养过多少孩子?我算算:几十个吧。

不夸张,真的。而且多是从山中来的原主民孩子,来到海边的母校就学,山高路远,都寄宿在阿姨家。父母给的伙食费多少不够,但她不计较,重要的是,每个孩子都可以分得她的爱和关怀,母校得以维持到今天,阿姨是背后不起眼的巾帼。

唯一也许能让她赚到一点小利的,就是托她看护的妹妹和大弟,然而她给于的疼惜,就不是钱能衡量了。

阿姨的丈夫是外婆的远房表弟还是堂弟吧,八千里的关系,到最后是乱乱的就叫阿姨了,套妈妈的一句话:orang asli不会算账。我们孩子就哈哈哈的笑,什么关系都忘了,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那种情分。

她像你们的第二个妈妈,你们要孝顺她。妈妈这么吩咐。

但她爱的是妹妹和大弟,真的如己出,婴儿时代就较给阿姨看顾的妹妹快上学时,还在襁褓的弟弟也给阿姨看护,身边的人都戏弄妹妹,对她说:阿姨有了弟弟,不再疼你了。笨妹妹不堪刺激,搬回家住,也正合妈妈心意。但闻惯阿姨奶味的她,夜间啼哭要阿姨,阿姨夫妻俩遥遥也可听见妹妹哭声,这就是心有灵犀了。姨丈披星戴月走了一段黑暗的路赶过来,从窗口接过妈妈手中的妹妹回去,好好的哄了一场,妹妹第二天又自己走回来。

好一段时间,深夜里,阿姨总会在我家窗下聆听,若妹妹哭了,就在窗下等妈妈递出小身子,若没哭,知道她已安睡,才带着疲惫的身子回去。

大弟也到了快上小学时,妈妈知道要带回来必定要耗上一场精力,于是乎,其他的五个孩子义不容辞,齐心合力,拔刀相助,帮妈妈一臂之力,把大弟哄回来。

小弟贡献他的玩具,其他姐姐们用温情,让大弟感受家庭的可爱热闹,先是在家的时间长久,然后开始留他过夜,我记得大弟第一次在家里过夜,我们围绕着他,看他站在妈妈前面,换妈妈为他买的可爱睡衣,很开心的,觉得打赢了一战。

可怜的阿姨伤心了好久。

那是我们最令她伤心的一次。

以后她还是很疼我们,最后的四个弟妹在关丹求学时,就住在她女儿,美娥姐姐家,也是不计较伙食。到大家都成人了,每年给老阿姨的红包足够她一年的零用。

说起我们兄弟姐妹,就说是心肝宝贝,很开心。

我希望阿姨长命百岁,让我得以对她尽孝道。

2010年3月22日星期一

小象的故事

小象对婆婆说:那个人很奇怪,一定要给我红包,我看他从身上掏了半天,都拿不出什么钱,真可怜。他为什么一定要给我红包呢?

他婆婆默默地,一贯的慈祥笑容。二十多年的秘密,身旁都围绕着爱说三道四的闲人,但这个秘密竟然可以被保护了那么久,是很诡异,也可见的她们一家人是如何被尊重。

他二十三,四岁,长相是爸爸的那个样,丰满的脸颊,两道浓眉,乌黑瞳孔,眼神温柔,只是身材非常粗犷,很罕见的宽阔肩膀,可惜就不够高,但外形看上去就已经很惊人,如果车祸中他在场,往路中一站,什么路霸都一定会缩起脖子。

幸而性格非常温和耐心,弟弟将房门反锁躲在里头,他在门外轻轻的敲着,敲了一段时间,才有一句没一句的轻唤:

阿添,你在里面吗?开门。。。阿添。。 。开门啊,阿添。怎么还不开门呢........阿添,你是不是在里面啊?.... 阿添。。。。给我进来啦。。。。阿添。。。。添啊。。。。

好几分钟,我在隔壁房间,很用心的竖起耳朵,听着听着,不禁微笑,怪不得弟妹当他偶像。记得他小时候上了学,我和妹妹开始怕来这里过夜,就是讨厌这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小霸王那把尖锐声音。书桌旁,他妈妈拿着藤编侍候着,他一面哭哭啼啼,一面跟妈妈斗嘴耍情绪,爸爸偶尔一声叱喝,婆婆慈爱的安慰,。。。我们听了好气好笑又好烦。

到十来岁,家庭成员多了弟弟和妹妹,更不得安宁,我们兄弟姐妹去关丹,看在老阿姨份上,又不得不去哪里过夜,然后每次不得好睡,还被吵得差点精神崩溃,回来吉隆坡,都得休养好一阵子才恢复元气。

小象长大了,过了叛逆期,将父母气的死去活来后,突然变得很听话乖巧,然后用很优越的成绩考进了政府技术学院,但他选择了拉曼大学。母亲用一本3个5牌子的小笔记簿,记录了他每个月的开销,到毕业时,超过一百千。

在吉隆坡求学期间,尝了异乡冷冷的人情后,开始跟妈妈亲密起来,假期回家,会黏着妈妈谈心事,恋爱了,失恋了,工作了。妈妈说你该自己供车期了,还有。。。。

他忙不迭的说:等我工作稳定些,先供车贷款,读书的钱,迟些好吗?

我们常说,如果不是长在这个家庭,他可是要吃泥沙长大。

如此的青年,健康开朗,前途无量,仿佛平凡不过。生命中还有什么不如意?

唯一叫他疑惑的是,常有个老叔叔来看他,然后妈妈婆婆吩咐,这是家族中长辈,人家那么疼你,你要见见,要有礼貌。

这瘦弱的老叔叔,是个落魄潦倒的厨师。

他不知道,老叔叔是他亲生父亲。

2010年3月21日星期日

不猜不猜我不猜

冷眼旁观,观一场世间荒唐的男欢女爱。很老套的A君B小姐C女士。

A君是葛叔叔的朋友,已有妻室,说是貌合神离,为了孩子没离婚,听听了然后冷笑,真有够冷饭。他和C女士你情我愿那么多年,至到遇到阿B。

阿B 是本徐娘的朋友,就这样我被介入了,从此就常被摆上台。阿A就常对葛叔叔要求安排和B小姐见面,葛叔叔不忍拒绝,要求我配合,就因此,我对葛叔叔极尽冷嘲热讽,不小心大家见了面,我的晚娘脸孔常将场面搞得很僵。

B小姐常突然好端端的在集会中被我赶回去,不明所以然,最后一次回去后不甘心,打手机问我查明真相。我对B小姐说明了,她吓得鸡飞狗跳:tolong ah, 他可以做我公公了。

可怜C女士不明就里,从此被A看不顺眼,还说人家在外头另有男人,常将人家骂得狗血淋头,莫名其妙。

我常对葛叔叔说:这场戏,很好看吗?他讪讪的不搭腔。

幸好A君要立开吉隆坡了,我们办了个送别宴,席上C女士低头打电子游戏,A君一脸失落,B小姐言辞不当,我喝了两大瓶TIGER,抱住小人玩我猜,我猜,我猜猜猜。

他们的心事,我才懒的猜。

2010年3月19日星期五

明哲保身

我就只能这样,看着两个舅舅的家人在闹,因为婆婆。都以为我会出手,但我今回学会,什么叫明哲保身。我打太极,只心疼了两家的孩子,都是一起长大的堂姐妹,都是我表妹,都不相来往了。

雪表妹家人到处说白痴表姐不曾照顾她,我很开心,原来我那么重要,都在争风吃醋。

我觉得累了。

2010年3月16日星期二

承诺

百年相思 ~ 张曼娟

路有多长,
相思就有多长
爱恋是一个承诺
只敢轻轻许

常以为自己已经忘记
却忽略了温柔的苏醒
只需要一个呼唤的手势

所以打开窗
去看生命如何转弯
如何在峰回路转中
看见不同的柳暗花明
如何留住相思的情意,
在莽莽的尘世中。
从古代今。。。。
让我们一起
走进这一场承诺。

请记得
随身须须带祝福。。


近日来,听听坊间如何批判介入他人婚姻的第三者,和背叛妻子的人,再如何歌颂高智慧的妻子。

我微微的笑,猜测着你如何看待这等花边新闻。

然后想,你又怎么猜想我怎么看这则新闻,接而欣慰我的狠心,就漠视了那些日子,你带着几许寂寞悲凉的守候。

若你是寻常人,或是那种偷腥的猫,就看我怎么泼辣撒野。然而你不是,带点委婉,些些无奈的,将放不开的情怀,不小心着了痕迹,又转身而去。

只要你好,我就放心了。你说了好几回,可有多少个人,能真心的只希望我好?

也有人那么说,到最后,我的放不下,对他来说,已经太沉重。如今我们是可以谈笑的朋友,只因为我告诉他,我终于放下了。

然后就不再给他压力。

我们曾经是可以成为美好的一对,然后走上世俗的礼教,在众人的祝福中,似那鸳鸯,白头偕老,一起走完大家的人生。然而,最后还是要分开。

而你。

我都不原意问了。你无法许下承诺,我又如何打开心窗,去看生命如何转弯,又如何在峰回路转中,看见不同的柳暗花明?

莫说你在我心中没分量,也曾想能一起互相扶持,让彼此的生命更亮丽精彩,效颦那古人英雄豪杰的背后红颜,啊!名分为何物?当你魁梧的臂弯将我温柔的扶起,让我的步伐更稳定,当我的智慧指引你走向更宽阔的大道,更高远的方向,我想我们的人生就可以完美了。

但世俗不如我们以为得那么宽容,就算你妻宽容了我们,可异样的眼光,恶毒的言语,如箭般的笔诛,足以将你我置以死地,永无翻身之日。

我不要你半生经营的清誉名利就这么毁灭。

所以,就算轻轻的承诺,我也没有要,紧紧地闭住我的心窗,用我的遗憾造就你依然看似完美的人生。

2010年3月9日星期二

追债(2)

一路沿海,风景宜人,我心情舒畅,虽然坑坑洞洞的马路把我的小屁股颠得有些疼,但觉新鲜刺激。

还是头一遭在家乡的路上骑摩多。

十多英里的路程就到了鳗鱼场,然后前后张望,鳗鱼场依海而建,几里长的篱笆好几个门,就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入口。

这样望啊望,看啊看,找啊找的,最后望到车镜后头来了一辆摩多,上面坐着两位警察飞也似的直驰过来,那种手势,几乎是想拔枪的姿态,很明显的是想拦下我。

我那么单纯且奉公守法,平时不做亏心事,半夜敲门也不惊。但如今这话绝对不能奉行,单纯和灾难是同义词,现在连警察都难分真假。

话说回头,我心中知道为什么被拦下,这是经验了,只要穿裤子骑摩多,常会被拦下。我将摩多波波波停到路边,警察来到跟前,我不等吩咐,手将驾驶执照拿出来递过去,嘴张开这么问:

abang abang, mana itu pintu mahu masuk pejabat ah?

警察立刻愣住了,回神时才说:aiya....kita orang tengok belakang, ingat budak kecik tak ada lisen curi naik motor la...awak anak siapa? tak pernah tengok muka?

我立刻答道:saya anak amoi.

听到妈妈的大名,两位警察的气色就不同了,缓和的脸庞带几分尊重,那时觉得做妈妈的女儿真光荣。两位警察热心的指路,还领了一小段路,然后叮咛一番,才扬长而去。

我就波波波的进去了鱼场,将车子停在一旁,迎着一路诧异的眼光,问着去:左拐右弯,走到最后,再问,被问的人一指:喏!他就是你要找的人。

我一看,胖胖的中年人,黑黑个子,铜铃眼,憨憨的一脸满不在乎,看到一个小不点走到他面前,有点奇怪。我立表演拿手好戏,睁大双眼,装出天真可爱,怯怯娇羞的模样说:uncle,我是杂货店amoi的女儿。。。。

话没说完,他立刻在众目睽睽之下抽出一叠钞票:来来来,我欠你们多少?

就这样,任务完成,我高兴的翘起屁股将钱塞入裤袋,蹦蹦跳跳的跑出办公室,然后驾着摩多波波波回去交差。

神气万分的把钱交给妈妈,妈妈理所当然的收下,没有打赏我。然后好几天,餐桌上都是新鲜的好鱼好虾好螃蟹,奖励劳苦功高的我。

2010年3月7日星期日

追债

本徐娘做生意有点不按牌理出牌,当然钱要赚,但还看对方是什么人才赚他的钱。很厉害的本色是:no cash no talk. 然而历史久远的客户哦还是给几分情面,但给人方便他们就会随便,久而久之,账拖得越来越不像样,随便变麻烦,追债时就捶心捶肺捶头脚。

但我追债也是颇有自我风格:看准一个,死缠烂打,追到底,其他的就放在一旁。有些欠了超过半年,电话过去,还是客客气气,当然数额很小,待有一天你还要本徐娘的货,再给你看我的脸色不迟。

今年倒霉的是阿全,凭着大家都是潮州人,又在我们隔壁楼下,攀着这一点关系,每次用潮州话跟我讨人情,我心肠一软,他哦就得寸近尺,要货时就叫他两个伙计来仓库搬,然后才叫我们开单,账就越拖越久。有时候他来搬的货太多,我立刻带仓库经理去抬回来,说是有人定了,然后藏起来不让他看见。

一听说过了年他要撤离这里的营地,搬到老远,我立刻下令仓库停止供应货,开始追债行动。

通常这些好朋友是由同事温柔的向他们要债,等我出马时,他们就觉委屈了,跟同事投诉,大男人被小女人追债,很没脸。同事说他已经要回台湾过年享受天伦,接下来呢,各位请跟太后接洽,保重啊!然后拍拍他的肩膀,摇摇头,一副你好自为之的模样。

同事一走,我开始天天催阿全,仓库经理EN RAJOO的任务就是整天盯着,看到他的影子就立刻通知我,他是明天,明天,又明天,到年二十九,他还是明天,我有点火大了:明天就年三十,你以为本徐娘不用过年吗?

那好。。。。夜一些。我等到快十点,电话过去:我现在过来收,你等我到了才准睡觉。但是当晚车龙长长,我只好打回头,通知阿全第二天妹妹回去收。

第二天快到中午要出发回乡,妹妹还没来报告,我奇怪的拨个电话给她,她没好气地报告:

七点多到,阿全在咖啡店铺了一桌子的账单,对来对去,一切无误,共是RM4,996.40.他很大方的开了五千元的支票,给一点便宜。妹妹兴高采烈的拿起支票一看,日期是一个月后,立刻脸色发青,回家生气。

妹妹大学毕业后进入信贷公司任营业主任,离开时是副经理高职,然后继承我的产业事业,基本上没尝过创业的艰苦,讨债这回事,没她姐姐受的气多。收到了支票还很委屈的跟我说:我离开时已经十点多,还开一个月的期票,那不如新年后才去收?

算了,你准备洗澡等我去接你回乡过年。我说。支票在手中,看到时有什么把戏跟我玩,反正是男人怕小人,小人怕泼妇,本徐娘在这行是出名的泼辣。

如今人心复杂,防不胜防,想当年,做生意还讲几分信用的年代,我帮妈妈讨债是像去玩一场游戏,但觉新鲜有趣,那有当今这般痛苦,要千方百计,用奇招怪术。

乡下的杂货店赊账乃是常事,那时民心纯朴,各位客户时间一到拿了薪水,就会主动来结账,基本上很少有倒账的事情发生,就算有了,也必然是因为无奈,或是一些可以得到妈妈原谅和体谅的原因。

而小小渔村,也就只能做街坊生意,没什么生客。到后期,有家台商在附近投资鳗鱼场,占地几十英亩,带动了家乡的经济,涌进了一群各行业的英雄好汉,好汉们到家里买货时,妈妈也赊账。好了,这样,麻烦开始来了,人去人不回,人家可不会主动来还钱。

那时杂货店就剩妈妈一个把守,走不开,我们兄弟姐妹都很有默契,除了新年,大家轮流回家帮忙。妈妈就趁儿女们回来,有了个人手,就随便推了一架借放在门脚基的脚车,轻轻巧巧的乘着去,轻轻松松的要钱回来,但这鳗鱼场又在十多公里外,走不开,这样,账就拖了好一段时期。

妈妈是吃了亏也闷在心里头的那种人,但女儿长大发了,会教训她怎么做生意,回来时就坐在柜台替她应付城市来的牛鬼蛇神,伶牙利齿,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就是那时候训练出来了。这种被拖账的事也觉得应该跟我说,就说了。我当时不到二十吧!那强出头,好胜的年纪,觉得也是时候替妈妈分担烦恼,于是自告奋勇,我去讨!

妈妈说好,例行公事的叮咛,小心,要客气,帐本拿好,讨到就好,讨不到就算了。我一看帐本,三百多元,就叫了:

三百元?我无论如何也要讨回来。套句老话:那时的三百块是很大的,当时我的薪水才一百二十大元,在会计公司,说起来真丢脸。

这样,妈妈又去门脚基物色一辆摩多车,衡量了我的身材,挑来挑去,就七十CCHONDA仔,车子主人看是我骑,脸色有些怪异,又不敢说不。我娇小的身子灵活的跳上去,然后出尽吃奶之力踩油门,吼!

就这样波波波,把妈妈的啰罗嗦嗦留在后头,带点侠女豪气,上路去了。